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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篇短稿,褚峰已經看了無數遍。 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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越晞就沒提過。

吳霞冰拿了不少,倒也不是全然在吃,她好幾次看了看閔越晞,好像話到嘴邊,但又沒開口。

“霞姐,你是不是想問什麽啊?沒事的,你問吧。”和旁邊熱火朝天的同事們相比,她們這桌就明顯有些尷尬,閔越晞吳霞冰的眼神欲言又止,幹脆由她來開這個口。

吳霞冰比她想的還要猶豫,先是推脫了說沒有,然後又過了一陣才試探著問了,“小閔,那天峰弋發布會的事,是不是和你有關啊?”

果然,雲閣售樓處的酒吧臺是半開放式的。那天銷售們都在前面看熱鬧,但閔越晞的一舉一動還是沒有躲過吳霞冰的註意。

“霞姐,你這麽問,我也就不瞞你了。那天的事,是我。”不等吳霞冰問下去,閔越晞想了想就幹脆得講了,“其實霞姐你認識我,我是江鳶啊。在江總辦公室,我們見過的。”

閔越晞頓了頓,看著吳霞冰眼中的驚訝,繼續道,“金瀾的事,很抱歉但我必須要這麽做。雲城的窟窿我們都心裏有數,我不能讓我媽為江義明做擔保。對不起。”

“所以你是…”閔越晞說完看向了別處,她拿不準吳霞冰的心理,反而是對面的吳霞冰笑了,“原來是小鳶,怪不得我第一眼就看你眼熟。你放心,我理解的。我在金瀾也好幾年了,還是江總一手提拔的銷售經理。金瀾到了江義明手裏這個樣子,我們老員工看著也痛心,早點結束也好,粉飾太平也沒什麽意思。”

從金瀾出事在現在一個月來,閔越晞幾乎沒見什麽人,吳霞冰還是第一個說理解她的人,“霞姐,真的謝謝你。”

“沒事。金瀾的狀況,大家表面不說,心裏也是明白的。你就是小鳶的話,其實一切就說得通了。倒是那位峰弋的老總,你們是認識的吧?”閔越晞的低沈吳霞冰看在眼裏,特意過來坐了一桌,既是想問問金瀾的事,也是想要寬慰寬慰她。

閔越晞捏著手裏的玻璃杯,她想說些什麽,又覺得不知該如何開口。聽吳霞冰提到禇峰,又不禁想起最後那份錯過的求婚。

“我們是高中同學…她未婚妻來看房,所以有聯系。”閔越晞慢慢得擠出這幾個字,右手指縫裏,玻璃杯閃出活潑的橙黃色。她緊緊得按著冰涼的杯壁,卻覺得再也做不出更多的解釋。

那天在半島湖邊,只有他們兩個人,閔越晞一時興起要禇峰娶她。就為了禇峰一句迂回,她悶悶不樂,挫敗而又不甘心;可等到當著幾百賓客,禇峰想要給她一個光鮮亮麗求婚,又是她不給這個機會。

“霞姐,我先走了。你們慢慢吃吧。”

難得的晴天,夜晚的柏州星光熠熠。

繁星之城,終究不是一切美好開始的預兆。

只是黃粱一夢。

從餐廳走出來,閔越晞在街上游蕩著,還不到九點,想到自己沒吃晚飯,雖然感覺不到餓,卻是覺得空虛。

這個點,黑夢附近的面包店應該還開著,希望晚上還能剩幾條沒賣完的吐司,或者隨便什麽都可以。

餐廳離黑夢不遠,門口修路又不好打車,閔越晞想就走到黑夢再打車回去也好。反正她現在就像個孤魂野鬼,最多的就是時間。這一段因為修路,路上車明顯少了很多,閔越晞在路上慢悠悠得晃著,她本來心不在焉,可走著走著,似乎感到後面的車在跟著她。

這段路上沒什麽人,邊上的店又關門了。閔越晞漸漸放慢了步子,最後試探著停了下來。那輛車終於也在她邊上停下來,車門打開的時候,閔越晞看著車裏走下來的人,是她舅舅江義明。身邊還跟著兩個金瀾的司機。

“舅舅?”閔越晞試著叫了聲,那天她挽著禇峰進門,那麽進的距離,閔越晞又是精心打扮過得樣子,根本沒法掩藏。

果然江義明一聲冷哼,“小鳶?你還記得舅舅啊。偷金瀾的報表再嫁禍到峰弋發布會的頭上?小鳶真是聰明啊。”

江義明說她是嫁禍,可見是問過禇峰了,“舅舅說什麽,我聽不懂。”

江義明身後司機兇狠的眼神看得閔越晞心裏發毛,而她害怕的樣子似乎讓江義明很是滿意,“小鳶你不用裝傻,禇峰那小子不說我就不知道是你幹的了嗎?高材生就是不一樣,這麽看得起自己,就喜歡拿別人當傻子嗎?”

閔越晞知道她說什麽都沒用,江義明大晚上開車堵著她到這裏,又帶著兩個司機,也顯然不是來聽她辯解的。

“認識這位金瀾的大小姐嗎?就是她害你們丟了工作。”江義明看著閔越晞,話倒是說給身後兩個司機聽的,“小鳶啊,這你可就不能怪舅舅了。”

閔越晞看著那兩個司機走上來。從前在金瀾,她還叫過他們聲叔叔,可現在看他們這神情,一頓打是免不了的。不就是頓打嘛,說實話閔越晞能理解,特別是做司機這份工作的,除了開車沒什麽一技之長。人到中年又有妻子小孩,丟了工作難免窩囊,不就是要拿她出氣,有什麽的呢,人之常情。

閔越晞也懶得掙紮了,這時候她甚至還覺得自己有點聖母,畢竟大家都挺難的,都能理解。

那兩個司機上來就是把閔越晞踢倒在地上,修路的地面格外的凹凸不平,又是尖利的小石子。閔越晞被撞倒在地上,尖利的石子紮上來,隨著一頓拖拽,閔越晞的臉上立刻就被劃出好幾道血痕。江義明就站在一旁看著那兩個司機對閔越晞拳打腳踢,臉上露出戲謔的神色。

“小鳶啊,要不你誠懇得給舅舅認個錯?我就幫你說個情。看在你媽的面子上,舅舅也不忍心看你被打啊。”

“好疼。”閔越晞低下頭想著,長發蓋住了她的臉,她也就索性閉起了眼睛。她聽著一下下的踢打聲,只是平靜得在心裏確認著這樣真實的疼痛感。

從前閔越晞也是個金貴的土豪小姐,喜歡打扮,喜歡精致華麗的生活。等去了英國,認識了比利和顧爺,才發現了樸素輕松的快樂。離開家這些年,雖說她過得越來越粗糙,可果然生活是沒有下限的,居然還能有這樣挨打的體驗。閔越晞低著頭,後來又被揪著頭發拎了起來,被強迫睜開眼睛,兩個司機憤怒得質問著她為什麽要砸他們的飯碗。

“為什麽?”閔越晞被迫仰著頭,這兩個人恨她下手不會輕,但也至少不敢把她打死,“你們應該問問這位金瀾的董事長,他把金瀾虧空成什麽樣子,金瀾破產那是遲早的事。到時候你們的飯碗根本不用我砸,自己也會碎。”

“胡說八道!江董才答應過給我們漲工資,我媽還等著我下個月的錢治病。”年紀大些的那個男人顯得更加激動,大概家裏就指著這份工資過活。

“自欺欺人。”閔越晞瞪著他,從前金瀾的行政辦公室她去過幾次,對幾個司機都有些印象,他們看上去都是些挺好相處的人。如今相加在她身上的拳腳,也許還承載不了他們丟失工作的憤怒。閔越晞說完,那個司機擡手又給了她一拳。

江義明沒有再開口,就冷冷得站在一旁。

閔越晞閉著眼,像具屍/體一樣一動不動得仍由他們出氣。一下下的重拳擊打著她的腹部和腰背,她感到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了起來。恍惚間想著等會大概要給自己報個警了。

她沒睜眼,不知道過了多久,閔越晞才感到他們停了下來。她摩挲著想要伸手去夠自己被踢遠的包,脆弱的的手臂內側在粗糙的沙地上蹭過去。不過閔越晞已經痛到麻木了,恍然間好像有人在朝她靠過來,然後把她溫柔得抱起攬到了懷裏。

如果生活強/奸了你,享受就好了。不知道現在是不是這個意思。

最後的意識消散前,閔越晞好像聽到了某聲熟悉的輕語。那個人急促又珍愛得撫摸著她的臉,她聽到他一聲聲得喊著她的名字。

“越晞…”

其實我這個人,最討厭改變了。

不僅不想因為別人改變自己,更害怕因為自己影響別人。我希望大家都能安安靜靜,開開心心得活在各自的角落裏,你不要來依靠我,而我也不用管你。

看到印著你名字的卡片從她手裏遞過來的時候,我只是覺得,好像是很不甘心而已。

也許說不上愛,就一點喜歡。

我想要得到你。

可我只是想從你這裏得到一個王冠,你卻給了我一個王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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英國鄉村小劇場

比利、姐姐和顧爺(姐姐=我)

由於搬磚女孩太過貧窮,於是大家決定做一下代購。

顧爺:最近某海淘網站75折了。護膚,口紅,全都跳樓價。請大家想一個廣告詞。

比利:可是最近不過節啊。聖誕節剛過,情人節還早。

姐姐:嗯…那就…過年送給丈母娘?

比利&顧爺:鬼鬼,姐姐你是真的鬼才…

作者有話要說: 彩蛋:比利和顧爺6.0

我只是想從你這兒得到一個王冠,你卻給了我一個王國。——珍妮特·溫特森《寫在身體上》

☆、越晞

閔越晞是在禇峰家裏醒來的。

睜開眼看見天花板上熟悉的水晶燈,她花了好幾十秒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哪裏。臉上的傷口應該處理過了,閔越晞動了動身體,渾身都好疼。

她身下是柔軟的床鋪,壁上的燈靜靜得懸著。從前他們在這張床上做/愛的時候,閔越晞不願意睜眼,現在看著靜靜的掛燈,才發現自己真的漏掉了很多美好的細節。

禇峰坐在旁邊的矮沙發上看著什麽,見閔越晞醒了便放下東西走了過來。

“還有哪裏不舒服嗎?你昏迷了一整天了。”

“你怎麽…”一天沒喝水,閔越晞幹澀的喉嚨發出的聲音都是嘶啞的。

禇峰看著閔越晞掙紮著要坐起來,他站在她近在咫尺的位置,卻不想伸手扶她。閔越晞用手臂撐著身體,用力的時候大概牽動了手上的肌肉,痛得一瞬間臉部有些扭曲。禇峰看在眼裏,她的痛苦和掙紮,卻感到一股扭曲的快感。

最後禇峰還是在床邊坐下,替閔越晞撥好了散亂的長發,“我和王鋮從黑夢回去,正好路過。”他頓了頓,卻又一句帶過,“帶你去醫院檢查過了,輕微腦震蕩,一些傷口也包紮過了,不嚴重。”

“哦。謝謝你。”

那天晚上最後的印象裏,那個把她抱起來的人是禇峰吧。原來她真的無依無靠,成了需要等待別人拯救的弱者。

看到閔越晞又低下頭,禇峰似乎有些不滿得扯了扯她的頭發。這一句謝謝顯然不是禇峰想要的答案,“你大點聲,我聽不到。”

“對不起。”擡起酸痛的手臂,閔越晞把禇峰的手從她頭發上扯開了。

她看著禇峰,她可以說無數遍道歉,可除此之外,她也無話可說。

“越晞,我一直在想,如果我不開口問,你會不會解釋。”禇峰也沒用力,就順著閔越晞無力的手臂放下了絞著她發絲的手指,“昨晚給你檢查的醫生說,你的盆骨之前就受過傷。”

“如果你不問。我當然不會解釋的。”

閔越晞抿著嘴角,眼光劃過一個輕微的弧度從床鋪上移開,慢慢得打量著這間熟悉的屋子。她承認自己不想面對,只想縮起來當烏龜。明明在膽小得逃開,卻偏偏要倔強得說自己不害怕。不過到了要解釋的時候,她也同樣不想說謊。

“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為什麽改名嗎?越晞,因為那天我也是在天剛破曉的時候醒來的。或許你猜到了,我嘴唇上那個黑印其實並不是痣,是我在英國出車禍的時候,留下的傷疤。”

禇峰沒說話,閔越晞繼續往下講,她想現在算什麽呢,最後一張同情牌嗎。

“大三覆活節放假的時候,比利和顧爺回家了。我出門買東西的時候被一輛拐彎的車撞了,所以傷到了盆骨。不過沒什麽,至少沒破相不是嗎?後來好像是一位來中國游客把我送到醫院的,不過那幾天因為腦內淤血暫時失明,所以我沒有見過他。“

閔越晞捏著自己的臉,不知道當初自己要是毀容了,現在又會是什麽樣了。

“那天我在醫院醒來的時候,也剛好是這樣的黎明。所以越晞,也就是黎明之後的意思。那天醒來以後,我很想給我媽打個電話,我不想告訴她我出出車禍了,只是想聽聽她的聲音。可是打了好幾遍都提示被掛斷了。我問了我媽的秘書,才知道那天我妹妹在我媽的辦公室,我媽在幫她抄數學題。當時我妹妹就在玩我媽的手機,她大概在嫌我打斷了她的游戲吧,所以一遍一遍得劃掉了我的電話。”

褚峰聽著,他沒有說什麽,只是附上了閔越晞捏著臉頰的手。她蒼白的臉頰因為用力的揉捏而泛起些許血色,不過顯得牽強又可憐。閔越晞沒有動作,只是接著說下去,好像在訴說一個和她無關的故事。

“我妹妹江鶯鶯就是江義明的女兒。你的合夥人。後來我才知道,我不在的那幾年,我媽把我妹妹接到身邊,住在我家裏,睡著我的床,霸占著我在家的位置,享受著我得不到的母愛。你那個合夥人江義明呢,帶著新婚的妻子,花天酒地,還要接手我媽半生心血的金瀾,還那麽沒有腦子得毀了它。”

“我對不起你,可我沒有別的辦法。江義明要我媽當擔保人,我只有在銀行交接前把金瀾的財務狀況捅出去。我不能讓我媽成為失信人員,所以我只能毀了金瀾。”

她的手被褚峰拿下來,好像是摘除了不屬於她身體的一部分。

“不過你是知道的。我就是,就是這樣自私的人。”

“那你想過我嗎?”閔越晞的聲音越來越低,褚峰看著他手裏閔越晞無力的手掌,掌心裏是好幾道刺目的傷痕。

哪怕想過一萬次,可只要做了,那一萬次的猶豫又有什麽用呢。

“如果我說我想過你,你就要原諒我嗎?”

禇峰從沒見過這樣卑微的閔越晞,同樣的,閔越晞也從沒見過這樣暴虐的禇峰。

“你怎麽樣?峰弋呢?”閔越晞想到金瀾就此破產,剩餘的資產雖然正在拍賣,可等還完了工程款和拖欠的工資大概也所剩無幾,峰弋的投資基本是血本無歸了。

“那天發布會結束後,我爸媽叫我回去好好安排之後的事。”禇峰說著牽起了閔越晞垂著的手掌,看著閔越晞警惕得眼神繼續往下說,“我爸說可以幫我解決峰弋的窟窿,條件是我先和陳姝俐結婚。”

禇峰摩挲著閔越晞的手掌,上面還帶著那天在砂礫上劃出的傷口,一下一下得蹭著那些新鮮的血痂。恍惚間,閔越晞想起那天在星巴克的那個口頭協定。她用指甲掐進禇峰的手掌,疼痛,才是最深刻的記憶。

“所以呢?”

“峰弋虧損了四個多億。淩霄花園的後續推廣需要資金。越晞,你知道嗎,峰弋是我這些年來所有的心血了。我一直想,我能不能有一天變成你喜歡的樣子。”

閔越晞的臉色晦暗不明。她看著禇峰,是不是禇峰和陳姝俐結婚,就都可以回到原來的軌跡。

一切都如她所想,可一切又都非她所願。

“如果我和陳姝俐結婚的話,我當然會原諒你。”禇峰按著閔越晞手掌,手心的傷口劃得很深,重力的按壓下,勉強愈合的傷口又裂開了,新鮮的血珠爭先恐後得往外湧。

“越晞,你回答我,你要我原諒你嗎?”

閔越晞看著掌心的鮮血,想要攏起手指遮住它。

“好疼。”她始終低著頭,下垂著眼,沒有看禇峰一眼。

禇峰的手又往下挪了一點,他扣著閔越晞的手,把她的手指掰開。他看到閔越晞輕輕咬著嘴唇,和他一樣認真得看著。

掌心的傷口完全暴露在視線裏,刺眼的紅色流過手心的掌紋。

然後褚峰俯下身,親吻了閔越晞的手掌,柔韌的舌尖順著傷口舔過她掌心的血珠。腥甜的血味順著喉嚨爬進了禇峰心裏。

“你知道你的開機密碼是什麽意思嗎?”

“0126 1002。”寫在淩霄花筆記本的內頁上,禇峰始終沒想通這串數字的意思。

“你要不要猜一下?十年前的1月26日。”掌心的傷口麻木了,他們的目光通過那段傷口,卻不能想通。

這個密碼禇峰用來了很多年,他記得閔越晞多年的習慣,總是本能得想要靠近她。可他從沒有想過這串數字的意思。

“記得我們高一上學期,物理期末考試那天嗎?那天下著雨,好冷。1月26日,早上10:02分考完試以後,班主任調換了座位。那天…”

十年前的那一天,調換座位以後,閔越晞和辛和就不再是前後桌。所有的怨念,癡情,都是從這一刻的求不得開始的。

原來如此。

原來他費盡心思的靠近與理解,只是一份可笑的深情。

“你們打算什麽時候結婚?”不用再講下去了,禇峰不打算說話。講完了所有的故事,漫天的沙塵終於落到了地上,也終於無話可說。

“不知道。”剛才的情緒全都褪去了,禇峰放開了閔越晞的手。隨著手指的自然收攏,被擠壓的傷口又重新痛了起來。

“祝你們幸福。”這句話遲到了三年,等再說的時候,還是這樣毫無新意。同樣的祝福語,她也曾經對辛和說過。

“還有嗎?”

“沒有了。你也知道我這個人,最不喜歡的就是勉強了。”閔越晞沒流血的右手抓著禇峰的小臂,她的指腹貼著禇峰薄薄的肌肉,想抓緊卻又使不上力,如同垂死之人抓著水上的浮木。

“那你知道,高中課間那些加奈的歌,是誰放的嗎?當然不是辛和,其實是我。”褚峰說著,輕輕掰開閔越晞附在她小臂上的手,他沒用力,摸著她的指尖,卻覺得要融化。

“是嘛…那你要記得我。原諒我吧。”

她笑了。

淚水使閔越晞的眼眶濕潤了,但還沒有流下來。她的聲音沙啞著,仿佛回響著悲鳴。

禇峰笑著掰開了閔越晞抓著他的手,轉身撿起了剛才他在沙發上的那個翻看的那個本子,扔到了閔越晞懷裏。那個他保存了很多年的,盛開著淩霄花的筆記本,亦是把他困之高閣的鑰匙。

即使對你的怨恨像纏繞在心上的藤蔓般瘋長,但愛卻像枝上的花朵,被迫似的與日俱增。

深情是一樁悲劇。

“再睡會吧,還早。你的手,我去拿紗布幫你包一下。”

房間內,閔越晞蜷縮起身體閉上了眼睛。她流血的左手被丟在了被子外面。

她的黑發散落在枕頭上,滑落的幾縷垂下去蓋住了眼睛。被子外裸露的肩膀因為無聲的抽泣而顫動著。淚水從她的睫毛下湧出來,劃過臉頰,又落到近乎無色嘴唇上。幾滴鹹鹹的淚水流過唇間,閔越晞緊繃的嘴唇漸漸放松下來,掙紮著抿出一個淺淺的微笑。

禇峰拿著紗布推開門。一切都是安靜的,悲傷也是。

他的越晞在哭。

“我不會忘記你,越晞。你給過的幸福一直在我心裏閃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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英國鄉村小劇場

比利、姐姐和顧爺(姐姐=我)

放假前找了寄存公司寄存行李。打包完好幾個大箱子需要稱重。

比利:我們現在的問題是,如何把箱子吊起來掛到拉力秤上。

顧爺:emmmmm,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…我們包快遞多下來的膠帶,可以編成繩子嗎?

比利&姐姐:顧爺…你聽聽這是人出的主意嗎…

然後,我們還真的,一起大半夜編了一個多小時的膠帶麻繩…

一邊編還一邊誇自己勤勞能幹,艱苦樸素,想象力爆表…

(愉快而腦殘的笑聲在整條街回響,估計那天晚上別人覺得我們就是三個神經病...)

然而令人窒息的是——

顧爺:我突然想起來我有封箱帶啊…

…………

姐姐:顧爺,你信不信,我上來就是一套素質三連!!!

作者有話要說: 彩蛋:比利和顧爺7.0

深情即是一樁悲劇,必得以死來句讀。——簡貞《四月裂帛》

☆、慢慢

閔越晞醒過來的時候,禇峰已經走了。

左手被重新包紮過,背上也沒有那麽疼了,閔越晞撐著手臂爬起來。臥室裏厚重的窗簾擋住了陽光,房間內還保持著夜晚的寧靜,好像一座溫暖的孤島。

餐桌上放著她喜歡的白吐司,下面還壓著禇峰寫的紙條,說先去上班了。想起過去在這裏發生的一切,同一張餐桌,手邊微熱的咖啡,柔軟的白吐司,一起去出門上班的早晨,原來那時候的自己也是這麽值得羨慕的。

閔越晞從袋子裏拎起一片吐司,金黃的表皮包裹著純白細膩的內芯。她咬著吐司的一邊向下扯,順著細柔的組織撕下來,很有彈性,細細咀嚼的時候竟然透出了一絲隱約的鹹味。

能嘗出鹹味的白吐司,很久都沒有遇到過了;可又好像剛剛才嘗過,和嘴唇上沾著的淚水如出一轍。鹹鹹的,好像失戀的味道。

撕完手裏的吐司,閔越晞從包裏取出那天禇峰留在雲閣的材料和那頁短稿。

她看著那封短信,從一段話慢慢變成幾個長句,再從那些長句,慢慢割裂一個個獨立的字。她看了很久,把紙翻到背面,又思考了很久才落筆。

“我祝福你們,也終於等到我來祝福你的這一天了。

我要你記得我,我相信你會做到的。

可你也不要記得太清晰,只要以後有人偶爾提起的時候,你記得有我的存在就足夠了。

十年前的1月26日,上午10:02分,記得嗎,其實是你在看著我,你好像看到我快要哭了,然後給了我一個鼓勵的微笑。

雖然沒什麽好解釋的,不過既然你也把課間音樂的事告訴了我,那大家就都不要留下什麽遺憾吧。

還記得《子夜》嗎?裏面那個叫朱吟秋的炮灰,其實他才是我全文印象最深的人。又笨又心狠,我常常覺得那就是我。

雖然不想讓你忘記我,可是也不要再愛我了。

比起當年我們的相遇,如今的我早已鄙陋不堪。你愛過從前的我,我真的好高興。所以如果你說你還愛現在的我,那就是盲目的。既是對過去的我的否定,也是對你對我的愛的否定。

不過你確實說得很對,在這個世界上,你就是最了解我的人了。

你看到的,感受到的,就是最真實的我。

我們認識十年了,我們不是差了一點,而是在反反覆覆的不甘心之後,依然差了那麽一點。

所以既然如此,就不要勉強了。

你曾經問我,對我來說愛情是什麽。或許這個問題,我到今天也依舊沒有想明白吧。

去過我們沒有彼此的生活吧。和三年前一樣,是我真的不該浪費你的時間了。

其實在這十個月的重逢裏,我們終究也沒有能改變什麽。

見信如晤。——越晞”

閔越晞揭下禇峰留下的便簽紙,把它貼在了淩霄花的筆記本裏,她早該拿走的陳舊而腐爛的記憶。

從這裏走出去,也許就再也沒有見面的理由了。

工作日的上午,擁擠的地鐵站暫時卸下了忙綠,報站的女聲機械得間歇響起。閔越晞看著地鐵一站一站得接近東城,想著江義紅大概是在家等著她的。曾經一夜輝煌的金瀾已經結束了,現在江家的人都一樣,簡單粗暴點分類的話,都算是失業人員。

閔越晞提前摸到了鑰匙,可最後還是按了門鈴。看著來開門的阿姨,還不等閔越晞問,裏面就傳來了江義紅的問話聲。

室內沒有開燈,陽光很好的日子。

江義紅正在茶室的沙發上喝著咖啡。上午十點的陽光斜斜得照進來,褐色的沙發一半都沐浴在陽光裏。

從前那個看見了“陽光不銹”的詩人,在看到“陽光不銹鋼廚具”的時候,一定很失望吧。

“剛磨的咖啡,是你喜歡的豆子。”

江義紅把咖啡杯遞過來,閔越晞接過道了聲謝。她想了很久,還是要回東城看一看。

“媽,現在家裏怎麽樣?”

江義紅端著咖啡,瞇著眼看著窗外的陽光。還不刺眼。

初夏了,茶室的位置一般要上午十一點才能完全曬到太陽。江義紅坐著的那半邊沙發,剛好躲在了陰影裏。

“家裏你也不用擔心。金瀾雖然沒了,媽平時也有做理財,家裏的開銷也過得去。倒是你外婆氣倒了,現在病情不太樂觀,在一院住院。”

“那江義明呢?”金瀾破產,江義明作為私人集團董事長承擔無限連帶責任,他現在應該是身無分文了。

“在家呆著吧。不過他那裏也馬上要拍賣了。”江義紅放下手裏空了的咖啡杯,“聽說成天在家喝酒,一喝醉就打鶯鶯。你外婆跟我說了好幾次了,說想要把鶯鶯接回來住。”

閔越晞的目光散漫得落在遠處,只是靜靜得聽著。

“越晞,其實我總覺得,我們江家對江鶯鶯和她母親是有虧欠的。”

閔越晞看著她媽,她的眼神暗下來。從她進門開始,江義紅的語氣雖然不算熱情,也說不上多責怪,她媽的意思閔越晞明白,意料之中,可就是不想接話,“那媽你的意思呢?”

“媽想聽聽你的意思,”這一個月來,江義紅身上那種女強人的氣息淡了些,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輕松,“現在你才是戶主了。”

當初為了擔保的事情,家裏的房屋地契和一種財產全都轉到了閔越晞名下。閔越晞當時也沒細看,不過聽著江義紅的話,她現在幾乎算得上是富有。

可惜此刻的擁有竟然有種家破人亡的錯覺。

“越晞,等會一起去醫院看看你外婆嗎?”咖啡壺裏的咖啡空了,棕色的咖啡漬還留在玻璃壺的壺口,江義紅站起來準備去清洗器具。

閔越晞坐著沒有動。

她沒有什麽想法,既沒有對江鶯鶯心疼,也沒有對外婆的愧疚;非要說的話,她厭煩這一切,埋怨它為什麽要與自己有關,只是想遠遠得走開而已。

“我就不去了,外婆看到我應該氣得更厲害了。”喝完杯子裏最後的咖啡,閔越晞走到茶室旁的水池邊,把這句話和杯子一起遞了過去。

“媽,我今天回來是來拿東西的。我還是想回城心嶼去住了。所以江鶯鶯的事,你自己決定吧。家裏轉到我名下的房產我不會動的,你放心。”

閔越晞本科和碩士都是在英國修的金融。一是因為江家是房地產起的家,二是這完全是江義紅為她挑選的專業。其實從來沒有人問過閔越晞,她真正喜歡什麽。

“你以後準備去哪裏呢?”

閔越晞看著她媽,想起自己從小遵從母親為她選擇的道路,這二十幾年來,她怨過母親的專/制,也恨過自己的弱小。她是個輕易感情不外露的人,凡事在自己想明白之前不願意開口,所以也常常讓人覺得沒有主見。可深思熟慮過後,再來聽江義紅給出的那些建議,就怎麽看都覺得是為了勸阻做出的鋪墊。

“媽,我想學做吐司,或許以後開一家面包房吧。其實我也覺得自己挺可笑的,對不起您這麽多年來對我的期望。”她不是很想哭,只是眼眶裏有淚水而已。

閔越晞終於說出了自己潛藏已久的心願,就像那天在落雨湖邊,她和禇峰說的那樣。其實她膽小,猶豫,優柔寡斷,但這次她想試試。正好,她也同樣夠心狠。

好像有些事情,就是非得要經歷過那些歲月的蹉跎,還能夠叫人甘心放棄。

閔越晞終於等到了江義紅放手讓她選擇自己的道路,也終於等到了家庭關系的妥協。可卻是鮮血淋漓的殘勝。

所以有些事就是不能勉強的,就像綠枝掩映下的陽光不銹再美,看完整以後,也只能是一家廚具店。

太晚了,我想要得到一點讓步的時候沒有得到;所以多年以後,當初的那點讓步,並不能換到圓滿的結局,因為回不去了不是嗎?

“越晞,那天你跟我說喜歡上了一個人。你們現在還好嗎?”

“我們不合適。所以分開了。”

原來十年間兜兜轉轉,最終還是枉然。

那天閔越晞看著那些她年輕時寫下的字句,自己都覺得可笑。

終於慢慢失去了感覺,慢慢被忽略,可你何忍看我憔悴,沒有一點點安慰。

其實她三年前的那個決定,才是最正確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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英國鄉村小劇場

比利、姐姐和顧爺(姐姐=我)

顧爺:有一件事我想說了一個學期了。我們的洗衣液,我總覺得有點問題…

比利:是不是有點洗不幹凈…

姐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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